我和星儿不止一次望着高层电梯发呆了。那是一座很久没有使用的电梯,它通往地表,据说上面一片荒芜。太阳已经老了,失去了给予万物生机的能力。星儿总是要问,书上所说的花草虫鱼、飞禽走兽是不是已经不存在了。作为科研工作者的我,难以回答。似乎一切都是历史,一切都是梦幻。
2100年,“流浪地球”计划正在实施。我和儿子源若、女儿星儿生活在灰暗的地下城堡。
为了让孩子们健康成长,我不得不启用数字化森林、数字化动物园、数字化博物馆、数字化草原……那些仪器随时可让孩子们身临其境。似乎,一切都被人类控制;又好像人类失去了一切。那山、那水少了书本所描写的自在和恬淡;人类之外的生物少了过去的生机与活力。所以,我有时也会带着孩子看我们祖上传下来的书本。
“主人,主人,王主任电话。”我收回思绪,立马打开全息影像。这时候,王主任整个人出现在眼前:“何问芝,有个任务需要你参与:在Z国发现了生命的痕迹,对‘流浪地球’的计划有开创意义,可以为草木生长、万物复苏的方案提供思路。不过,因为种种原因,那里气候恶劣,时有地震,还可能危及自身生命,你要有思想准备。”
我捏了捏拳头,想着女儿之前拉着我的手说要和哥哥以及同学们长大了一起去重建地球家园。她们能想,我为什么不能做呢?我咬了咬牙:“保证完成任务!”
“好的。”王主任点了点头,用虚拟的手臂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先给家人道个别。”
霎时,曾经的那些美好记忆涌进我的脑海,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自己和家人笑得那么开心,那种陪伴是无人替代的:蔚蓝的天空下,我们捉着迷藏;碧绿的原野上,我们骑着骏马;清澈的小溪里,我们打着水仗……
女儿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妈妈,地上会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书上所说的绿水青山?有没有诗歌里的碧海蓝天?
妈妈,生活就是数字,对不对?
妈妈,地球上的四季都是不冷不热的?
我缓缓抬起沉重的脑袋,望了望天花板,地上是什么样子的?
“妈妈,您哭了”,星儿递来了一张纸巾。
“妈妈,我给您放松下。”儿子正准备给我捶背,我一把抱住了他俩,好想让时间暂停在那一刻,可是……
源若已经十三岁,是一个男子汉了,他该学会承担了。
儿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妈妈,是不是有事情要我去做?”
“对,妈妈要去执行任务,寻找我们过去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换句话说,就是寻找恢复地球生机的方法。”
“所以,要我照顾妹妹?”
“嗯!”
“没问题。”儿子拍拍胸脯,“祝妈妈工作顺利。”在他身上,似乎散发着天然的光芒。
“谢谢!”
……
“保护好幼苗!”我一把推开同事,自己却在裂缝之中坠落。头上的天空弥漫着烟尘,周围不时传来轰隆声。我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打开家里的影像,恍惚中,星儿正在读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她转过头问源若:“哥哥,我背得好吗?”儿子立马竖起大拇指:“星儿真棒!”他开心地把星儿拥入怀里。我好想好想抬手触摸他们,可是无尽的深渊渐渐把我吞噬。
孩子,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那一定是守护家园的人们不懈努力,薪火相传。
“妈妈!”儿子推搡着我,我伸了伸懒腰,望着儿子清晰的轮廓,我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原来那是一个梦!儿子告诉我,他写了篇作文,题目是《爱护我们的家园》,开头是这样的:“人类的家园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