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浩瀚寂寥的太空,地球已经流浪了十三年。十三岁的我,是地球离开轨道的前一天,在地下一千米的避难层出生的,我出生时,我爸爸不在我们身边,他是一位普通的电气工程师,他参加了留在地表的地球推进器维护工作队,全世界有十万人加入了这个工作队,这十万人将被永久隔离在地球表面,生死未卜。我们地下的家很小,就是一个不大的“洞”,十三年来,我和妈妈就生活在这个“洞”里,我对地球原来的生活认知,仅限于为数不多的照片和视频,而我十三年来,面对的是狭小的“洞”和通往学校的冰冷的坑道,还有每天分配的代餐食品。今天学校停电放假,我在家里无聊地翻箱倒柜,发现一个小铁盒里躺着一封信,我打开一看,是爸爸写给我的,妈妈怕我伤心,一直没给我看:
亲爱的女儿:
我在和你妈妈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知道你是一位美丽的女儿,让我终生无憾,在隔离舱门从里面永久焊死之前,我们工作队每一位队员都有一次给家人写遗书的机会,我和你妈妈商量,就把这封遗书写给未来的你吧!
“视频一眼过,家书永流传”,这封信就是爸爸给你的成年礼物。这次地球流浪,是人类艰难的抉择,这次旅行时间要两千多年,为了保护地下人类的安全,我们地表的工作人员将面对未知危险而自生自灭,这封信也许是我们父女俩的永别信,希望你不要悲伤,爸爸是为地球、为人类、为妈妈和你而面对牺牲的,是件很有意义的事。爸爸给你取名叫邓骁函,希望你能在学习上骁勇善战,也希望你有一天会发明一种函数,让你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家园,尽管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永远爱你的爸爸
这时候早已不用互联网了,取而代之的是通过地幔传输的量子网,我打开手机在量子网上疯狂查询当年的信息:当太阳发生第一次大幅度氢闪时,人们深知,迎接人类的将是一场只有200年不到的死亡倒计时。太阳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这件事一经曝光,立刻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各国网友在网络平台上涌现: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算你们学着电影里造行星发动机又怎样?你知道要耗费多少吗?你知道安个这个,地球走起来能有多慢吗?”
“最近的太阳好像是大了点……是我的错觉吧,希望天文学家没开玩笑。”
“人类本就是宇宙星辰中的一部分,我们身体中哪一个元素不是来自宇宙?生于星辰,归于星辰,不要再做挣扎了,活在当下吧!”
……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发出的微微荧光照着我的脸庞。一条条的评论还在不停弹出,倒映在我的眼底。按灭了手机,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在这寂静之中,仿佛有无数个人在脑子里大声议论,突然我脑海里一个激灵:“我们为什么要陷入万劫不复的逃亡?”我再也无法入睡,立即写了一篇名为《不再流浪!我们回家!我要回去找爸爸!》的作文发在量子网上。这篇作文在网上一夜之间迅速扩散,在所有幸存人类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们要回家!我们不再逃避!”
“与其无尽流浪,不如转身一搏!”
……
这些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全球的科学家们立即行动起来,世界太空总署立即成立了比当年“流浪地球计划”更加疯狂的“医治太阳,我们回家计划”。
科学家发现,太阳衰变的主要原因是太阳中的氢原子逐渐消耗殆尽引起的,只要为太阳注入氢原子种子,并让这颗种子迅速裂变,完成太阳正常的氢循环,太阳就会稳定下来。行动!行动!把地幔里的氢浓缩成固态氢,做成氢种子弹。
两年后,氢种子弹制造完毕,承载着人类总命运的总工程师毅然决绝地按下了氢种子弹的发射按钮,氢种子弹以四分之一光速射向了太阳。
地球进入原来的轨道并开始恢复原有的运转。当探测仪传回地表温度、湿度等指标一切正常的数据时,我作为本计划的代表第一个推开了隔离舱门,第一眼看见的是不远的山坡上屹立着一位健硕的老人,穿着当年的工作服,目光炯炯地对我微笑。
那是我爸!
邓骁函
(作者学校:重庆珊瑚中学)